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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章 他要是真想躲起來,你是真的找不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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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願劃過心頭的第一個想法竟然是向宋宴山埋怨, 怪他總在自己面前遮遮掩掩,害得她都沒辦法在大舅子面前幫他說話,招架來自岳家的第一次質疑。

她誠實道:“他沒有。”

戚非把雙手一攤:“你看。”

他並沒有多餘的意思, 初衷亦是為了姜願著想,可那一攤手,一挑眉的姿態, 又似是含著幾分過來人善會看人的得意。若是旁人也就罷了,可現在被質疑的是宋宴山, 姜願總覺得有些不公平。

姜願道:“可這些事情涉及王室醜聞, 他怎麽好對我講, 況且, 他有自尊, 也不敢對我講吧。”

她有些酸澀,因為在說到後半句話時, 恍惚岔神設想了番,倘若宋宴山在重逢之際便挑明了他的身份, 姜願絕對麻溜地就跑。畢竟她在沒有動情之前,一直是個冷血無情的人。

所以宋宴山刻意將自己收拾得幹幹凈凈, 體面地來見她, 是個非常明智的決定。可這其中難道不算欺騙嗎?

姜願覺得她快要被戚非帶到溝裏去了。

忽聽得書房裏傳來驚罵聲,很短, 戛然而止,書房裏又歸入了平靜, 那些圍堵在門口不敢入也不能走的侍衛身子都僵硬了,幾人身影搖擺欲離,可又硬生生地忍住了。

戚非反應過來,低聲道:“你在這站著, 一定是國王出事了。”

姜願先覺得荒誕,即使宋宴山與國王之間有血海深仇,可她總不覺得宋宴山當真能把國王殺了,畢竟他們是父子,這裏是王宮,宋宴山總要為自己的以後著想。可當那些侍衛分海般讓出道路讓戚非進去時,她又反應過來了,她沒有聽話地站著,而是順著道路未閉合之際,擠了進去。

書房裏一片狼藉,陳設都被吹得東倒西歪,一把椅子甚至搖搖晃晃地掛在吊燈上好像就要掉下來,地毯墻壁窗簾屋頂到處都是火燒火燎的痕跡,而唯一幹凈的還保留著書房原來面貌的只有書桌前的那塊地,現在國王正軟倒身子趴在那兒。

王儲與首相都被定在了原地,發不出聲也走不了路,他們收到的指示只是眼睜睜地旁觀,可是兩人眼中的憤恨是顯而易見的。戚魏打的渾身都是汗,脫掉外套只穿了襯衫,坐在地上,看著國王的屍體不知道在想什麽。唯有宋宴山,用腳尖點了點國王的脊背,看他無動於衷地趴著,露出了點笑。

這無聲的笑在悄然無聲中有些瘆人,即使是恨不得將宋宴山撕碎的王儲也打了個寒顫,宋宴山收回了腳,道:“總算死了。”

他像是沒有意識到自己究竟做了什麽,轉身如常地往外走去,絲毫沒有弒君殺父的罪犯的需求。大抵是他這樣異於常人的表現太過駭人,那些侍衛紛紛讓了開來,有懵住的不敢相信宋宴山當真殺了國王,也有不敢出頭招惹宋宴山的,於是所有人都在給他讓道。

他往外走去。

姜願道:“宋宴山?”

宋宴山的瞳孔略縮,像是被迎面照來的陽光迷住了眼,但與此同時的,他腳下步伐未停,像是尾魚很快游走不見。

他一走,禁制被除,王儲氣得大踏步走來,指著侍衛罵:“你們這幫沒用的廢物,竟然把罪犯放走,個個都等著吃子彈呢!”

那些侍衛如夢初醒,慌忙轉身去追宋宴山,而眨眼間,王儲走到了姜願面前。他在看她,目光幽沈,雜糅著太多覆雜的情緒,像是把鐐銬把姜願鎖在原地,姜願不快地偏過頭去,他喉間發出了聲輕笑,然後朝著門外大吼:“來兩個廢物,把她,他,他,統統給我抓起來!”

他的手指依次在姜願、戚非、戚魏的臉上狠狠指過:“都是同黨!”

戚非長臂一伸,兜住姜願的肩膀,將他往戚魏處帶去,戚魏擡了眼看他們:“沒走啊。”

戚非道:“老爺子,你動手削人不提前打聲招呼,看來我們爺兩默契沒到份上,我不知道你沒有後招,剛才能走不走,現在只能身陷囹圄了。”

他說這話,卻沒有任何的擔憂,反而有些幸災樂禍,眼睛斜睨著首相,姜願才剛擔起的心現在也懸在空中,猶猶豫豫的也不知該放回肚子裏還是繼續懸著。

首相瞧著湧入的侍衛,欲言又止,及至看著這幫廢物端著槍指著戚魏,真把他當作犯人逼他就範,終於忍不住了:“殿下三思啊,邊疆還離不開戚老將軍。”

他這話算是逼起了王儲體內的一口惡氣。都說帝國集權,但其實是分治,宋家與莫家共分政權,而軍權則由戚家獨大,先不說戚非是上尉,戚魏本人還沒有退位,單看還在邊疆帶兵的戚成,王室對付起來也夠嗆,更何況這麽幾百年下來,軍中長官多受戚家提拔,他們是認將而不認王,一旦戚家出事,他們要反,王室也真夠嗆。

虧得國王之前還將王權比喻為懸崖上的宮殿,看似搖搖欲墜,實則固若金湯,請問他那雙狗眼看出來是固若金湯了?

王儲只覺得他接了一個爛攤子,他頂著怒氣道:“所以剛才戚魏公然幫助叛賊殺害國王的行為也能被放過嗎?法律是幹什麽吃的?”他轉過頭對著戚魏,“老將軍,我與你素來無仇,今日抓你也是因為年底犯了法,不是公報私仇,我相信只有大眾知道真相,他們也會站在我這邊,希望你能理解。”

他揮揮手,執意要將人帶走,此時戚魏方才沈聲道:“我剛才不阻止首相,首相就能把三殿下殺了嗎?”

倘若國王所言非虛,自然是不能。

戚魏道:“若我剛才不阻止首相,首相現在還能活著嗎?”

王儲怔住了。

他和首相之所以還活著,是因為宋宴山不是個濫殺無辜的人,他殺了國王就是報了仇,犯不著手上再添條性命。但若方才首相插手了,那他勢必會被宋宴山視為敵人,被一殺了之。屆時,能支援王儲的力量就更少了。

王儲沒說話,倒是戚魏擡了眼掃了下那幫不成器的侍衛:“還要抓我嗎?”

才剛氣哄哄地把戚魏視作敵人,一番話慷慨正義的喊得十分響亮,現在卻要把戚魏當作恩人好好捧著,王儲渾身難受,只能對士兵吼:“怎麽,都沒聽到戚上將的話?聾了不成?都給我滾下去!”

侍衛們壓著帽檐,被罵得狗血淋頭地跑了。

首相與戚魏的目光短暫地相接,但很快錯開了眼,只當沒有看到。

姜願在車上知道了所有的來龍去脈,由戚非口述。

戚非不是個很好的講述者,他幾乎講一句就要罵國王是個傻叉:“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一個傲慢自大的蠢材,他毫不在意說的話會多傷害我們,當然,可能這正是他的目的。他要殺人誅心,他當著老爺子的面把小姑當年的事一五一十都說出來了,一個劊子手向受害人的家屬炫耀自己是多麽有能力地在喪心病狂,他是真的不要命!相信我,老爺子動手攔首相那下,絕不是為了保護首相,他壓根就沒看的起過莫家人,才不在乎莫家人的死活。更何況,要真是為了阻攔,屋裏又何必打成這樣。老爺子唯一遺憾的絕對是他不能親手殺了狗皇帝。”

姜願邊聽他講,邊額頭抵著舷窗,很吃力地往底下的海面看去,意圖在上面捕捉到一個身影,可茫茫大海無邊無際,身影再大也只如豆,這又何其容易。

戚非還在罵人:“真就逮著弱者欺負了,也不知道是不是覺得自己王位坐太穩,還是覺得真沒人敢動手殺他……”他咂摸了下,反應過來,“可能還真是因為這個原因,你看我們這兒最恨他的宋宴山也一直沒動手,宋宴山這樣大的仇他都不動手了,還會有誰去動手呢?沒準這個傻叉還以為是我們懼怕他所以才不動手,所以他才這麽肆無忌憚,甚至還說,也要讓你嘗嘗小姑當年的滋味,當然流放到地上城市肯定不算數,怎麽也要把你往荒星送吧。”

姜願回了點神:“他當真這麽打算?可惜了,我一點都沒聽見。”她匆匆被叫到王宮,以為要被卷入什麽漩渦,甚至可能會成為口誅筆伐的對象,可惜,人已候場,戲臺子卻被宋宴山拆了,她連聲銅鑼都沒有聽到。

想到宋宴山,姜願的心微微一沈,她想到了一個可能,聽上去有些怪異,但總覺得是宋宴山會幹出的事:“他是聽完了這個後,才開始和國王起沖突的嗎?”

戚非沈默了下,道:“好像確實是這樣。”

兩人都不說話了,戚非駕著飛車在海面逡巡,車子飛得很低,幾乎要壓到水面,偶爾在水面打拐時,機翼還會掃進海水裏,擦帶起一串串的水珠。

但那兒都沒有宋宴山的身影。

戚非提醒姜願:“倘若他沈進了海裏,你在海面上是看不到的,即使我能給你調來核潛艇去聲納探測,但人工的東西畢竟有個極限,是絕對到不了人魚能到的深度的。”

他掀眼從後視鏡上望了眼臉色漸漸蒼白的姜願,猶豫了下還是選擇捅刀:“他要是真想躲起來,你是真的找不到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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